點讀《出曜經》
蘇錦坤
卷23〈27 泥洹品〉(CBETA, T04, no. 212, p.
730, c6-p. 736, a22)
【1. 如龜藏其六】
如龜藏其六, 比丘攝意想,
無倚無害彼, 滅度無言說。
「如龜藏其六,比丘攝意想」者,猶彼神龜畏喪身命,設見怨讎,藏
「無倚無害彼,滅度無言說」者,不得倚於眾結縛著、邪業顛倒;欲有所倚者唯依於聖諦,欲有所至安隱達彼。喻如久病羸瘦著床,臥大小便,不能動搖;或老羸極不能起居,要須健夫扶持兩腋,[1] 意欲所至安隱至彼。眾生之類其譬亦爾,諸根闇鈍於諸深義不大慇懃,設遇良友憑仰有處,漸漸得免生死之處,是以世尊演教後生,無倚生死,起謀害心,無倚無所害,乃成道跡,[2] 是故說曰「無倚無害彼」也。
「滅度無言說」者,猶如熾火光焰赫赫,焚燒山野,樹木枝葉無有遺餘,火滅之後更無赫焰之兆;凡夫之士亦復如是,以貪熾火、瞋恚熾火、愚癡熾火,焚燒功德善根永盡無餘,既自喪福,復使他人不至究竟。若得羅漢諸塵垢盡,婬、怒、癡火永不復見,己身得道,復能度人。是故說曰「滅度無言說」也。
【2. 忍辱為第一】
忍辱為第一, 佛說泥洹最,
不以懷煩熱, 害彼為沙門。
釋迦文佛昔為菩薩時,處在深山無人處,勞神苦體修行忍辱,內自繫意,眾想不起。時有迦藍浮王出行遊戲,將諸宮人婇女五樂自娛,彈琴鼓瑟,作倡妓樂,恣意自由,聞樂疲厭即便睡眠。宮人婇女各各馳散採拾妙花,遙見菩薩在樹下坐,顏貌端正如桃華色,其有覩者莫不喜踊,如日初出靡不普照,如月在空眾星岳峙。諸婇女見奔趣向跪,各一面立。是時,菩薩徐開目視,威儀庠序,漸漸導引,與說妙法。「欲不淨行,漏為大患,夫人貪欲染污形者,後墮鳥獸鴿雀之中,臭穢不淨墮入惡趣,非是賢聖真人所學。諸妹當知!夫婬欲者,當受火車、爐炭之報。」如是菩薩無數方便說欲穢污。
時迦藍浮王從睡而覺,左右顧視不見諸婇女眾,即拔利劍,輕乘疾馬馳奔,求覓良久乃見,遙覩菩薩顏色從容婇女圍繞,王意自念:「此人端正世之希有,必與我婇女欲情交通。」內興恚怒憎疾之心,瞋恚赫熾不顧道理,直前問曰:「卿為仙士在此習術,卿為得第一禪耶?」對曰:「不也。大王!」復重問:「頗得第二、第三、第四禪、空處、識處、不用處、有想無想處耶?」對曰:「不也。大王!」王告之曰:「卿今在此學於道術,於此諸德不獲其一,何為在此喪其日月?」菩薩報曰:「吾所以捐棄家業在此學者,欲修忍辱之定。」王復自念:「此人在此學來積久,向瞻我色知我瞋盛,是以報我修行忍辱,吾今試之為審爾不?夫試忍之法,不可飲食餚饌,作倡妓樂乃得知之,要用威怒切痛傷肌之惱乃知現驗。」
王語仙士:「設卿行忍辱者,速舒右手,吾欲試之。」是時,菩薩歡悅舒之,時王恚盛不顧後世,尋拔利劍斫右手斷,次斫左手,復斫右脚,次斫左脚,截耳截鼻,王問仙士:「汝今何所志求?」仙士報曰:「吾今行忍不捨斯須,正使王今取我身體碎如芥子,終不退轉失慈忍辱。夫人瞋恚污染之心,形毀之後,漏血無量,我今得忍加被,毀形,諸瘡孔中悉出乳汁,以此為驗,故行忍辱。」
去彼不遠,復有仙士數百之眾在彼學道,聞此菩薩為王所毀,皆來奔趣圍繞問訊:「不審仙士疼痛不至劇耶?」對曰:「非也。」諸賢諸仙復問曰:「汝今形體分為七分,豈得復言無疼痛耶?」菩薩報曰:「心痛形不痛者,便墮地獄、餓鬼、畜生,形痛心不痛者,便成無上為最正覺。」爾時諸仙士各各歎曰:「善哉!善哉!神仙,忍之為妙無有過者,捷疾利根長養其福,必果其願,將至不久。」是故說曰「忍辱為第一」也。
「佛說泥洹最」者,法中之微妙者莫過泥洹,夫泥洹者不生不老、不病不死,澹然無為,無起滅想,法中之上,無復過者。是故說曰「佛說泥洹最」也。
「不以懷煩熱」者,所以捨家捐棄妻子,除去五欲,捨世八業,不顧俗榮,出家修道,何為於中惱熱眾生?是故說曰「不以懷煩熱」也。
「害他為沙門」者,夫為沙門應第一義,隨沙門法不越次序,無有憎嫉詐誑於人,護彼如視己,不從教令進學。是故說曰「害他為沙門」也。
【3. 言當莫麤獷】
言當莫麤獷, 所說應辯才,
少聞共論難, 反受彼屈伏。
「言當莫麤獷」,昔,佛在世與大目揵連說法:「卿今日目連!夫為說法當如法說。其間不容雜糅之義,[3] 說正法時心意端正,不得左右顧視,豈當浮說不急之事。何以故爾?夫麤言者多諸瑕隙,後更受形一身百頭,如彼迦比羅比丘不異。」是故說曰「言當莫麤獷」也。
「所說應辯才」者,知天文地理,星宿變異,災怪所出,六藝通達博練,典籍造作無端,便為智者所見嫌疑,若喚責數,倍增恚怒,如斯之徒不可親近,是故說曰「所說應辯才」也。
「少聞共論難,反受彼屈伏」者,人相是非此來久矣,我所說是,汝所說非,互相高下,遂生忿怒,猶如二人謗毀於佛,一人有信,受教不審;一人無信,諸根闇鈍。如斯二人受地獄、餓鬼、畜生根栽,若生為人,六情不具,言語蹇吃。是故說曰「少聞共論難,反受彼屈伏」也。
【4. 數自興煩惱】
數自興煩惱, 猶彼器敗壞,
生死數流轉, 長沒無出期。
「數自興煩惱,猶彼器敗壞」者,如人執愚至死不改,結使縛著,顛倒亂想,邪見貿試而自纏絡,猶若破器漏出所盛,無所復中,塵土垢坌而自污染,是故說曰「數自興煩惱,猶彼器敗壞」也。
「生死數流轉,長沒無出期」者,人不豫慮必受其殃,猶若陶輪,輪轉不停,久處生死求出難剋,無以為喻,是故說曰「生死數流轉,長沒無出期」也。
【5. 若不自煩惱】
若不自煩惱, 猶器完牢具,
如是至泥洹, 永無塵垢翳。
「若不自煩惱,猶器完牢具」者,若能自專不興諸著,去諸縛結,便當獲致無漏慧根,四意止、四意斷、四神足、五根、五力、七覺意、賢聖八品道,猶如完器堪任受盛,眾人見者莫不愛樂,是故說曰「若不自煩惱,猶器完牢具」也。
「如是至泥洹,永無塵垢翳」者,人無此瑕滓,得至滅盡泥洹之處,永寂永息,無所起滅,是故說曰「如是至泥洹,永無塵垢翳」也。
【6. 無病第一利】
無病第一利, 知足第一富,
知親第一友, 泥洹第一樂。
「無病第一利」者,世多有人宿少疹患,皆由前世報應之果。昔有二商客冒涉危嶮,他國治生,未經幾日積財無數。一人緣至,卒遇重患,所有財貨療患亦盡,[4] 窮困頓篤,不蒙瘳除;[5] 一人無病不費財貨,雖獲大利猶懷怨訴:「我今所得蓋不足言。」[6] 安隱歸家無所損失,晝夜怨訴不獲財利,親族勸諫語商人曰:「卿今無病安隱至家,何為噑叫,言不獲利?有身全命,寶中之上。」是故說曰「無病第一利」也。
「知足第一富」者,如佛律藏所說,世有二人難可厭足。云何為二?一者得利而費耗,二者得利而深藏。若使閻浮地內,天降七寶滿此世界,與此二人者猶不知足。未斷欲之人貪著財貨,得而復求,不知厭足;唯有履道之人,明知非常,解釋非真,不顧其珍,解知幻化不得久停。猶若琢石見火電之過歷目,如斯之變,遷轉不住。是故說曰「知足第一富」也。
「知親第一友」者,人共知親以信到為本,[7] 先信後義乃可同處。猶昔有一人情愛至深,但與朋友從事,不與兄弟言談,官遣禁防,來召此人,其人醉酒,殺官來使,尋走奔向歸趣朋友,以己情實具向彼說:「我今危厄,投足無地,唯見容受得免其困。」朋友聞之皆共愕然:「咄!卿大事難可藏匿,直可時還,勿復停此,設事顯露,罪我不少,卿有兄弟宗族昌熾,何為向我,叛於骨肉?」其人聞之尋還歸家,投歸兄弟五體歸命,以實自陳所作愆咎。宗族聞之皆共慰勞:「勿為懼怖,當設權計使免此難。」五親雲集嚴駕行調,各各進路適他國界,更立屋宅共相敬待倍勝本國,財寶日熾僕從無數。是故說曰「知親第一友」也。
「泥洹第一樂」者,泥洹之中終無患苦,塵勞眾結永無復有,休息滅盡,是故說曰「泥洹第一樂」。
【7. 飢為第一患】
飢為第一患, 行為第一苦,
如實知此者, 泥洹第一樂。
「飢為第一患」者,昔萍沙王為兒阿闍世閉在深牢,人信斷絕,糧餉不通,在彼飢困,告訴無所。王欻思惟,念佛在心,憶本所說,尋於獄中而說斯偈:
「最勝言教, 流布無際, 世共傳習, 實無有厭。
如無等倫, 所說善教, 身苦所逼, 何過飢患?」
患中之苦者,莫過於飢,是故說曰「飢為第一患」也。
「行為第一苦」者,夫人處世志趣不同,所習各別,飢寒勤苦,切身之酷,若人受形,當有處胎冥室之患,設復降形,有析體之惱,諸情具足,當有衰喪老病所困,形受神徙,便當受彼善惡之報,斯由造行之所致也。是故說曰「行為第一苦」也。
「如實知此者,泥洹第一樂」,人之修行求於永寂,永離眾患,安處無為,無復眾惱苦痛之患,是故說曰「如實知此者,泥洹第一樂」也。
【8. 趣善之徒少】
趣善之徒少, 趣惡之徒多,
如實知此者, 速求於泥洹。
人在世間修善者少,雖復行善願不從意,設當眾行具足,是時諸天唯人為善處,人以天為福堂。猶如雜契經所說,佛告比丘:「諸天自知五瑞應至,皆共雲集。語彼天子曰:『汝從此沒,願生善處,至彼善處快得善利,以得善利,安處無為。』」爾時比丘前白佛言:「云何世尊,諸天善處,快得善利,安處無為。此三句義何者是也?」佛告比丘:「道根具足,於正法中剃除鬚髮,著三法衣,不樂家屬,出家學道,是謂,比丘!諸天之善處。云何安處無為?」佛告比丘:「得四聖諦,思惟分別,是謂,比丘!諸天安處無為。」在世行道修善者少,「趣善之徒少」也。
「趣惡之徒多」者,所以然者,眾生之類修惡者多,不識佛、不識法、不識比丘僧,亦復不分別善惡、好之與醜,但種地獄、餓鬼、畜生之根栽,從冥入冥,無復出期,猶盲執燭,照彼不自明。是故說曰「趣惡之徒多」也。
「如實知此者,速求於泥洹」者,[8] 人有利疾俱寤不同,[9] 或有聞而自寤,或有覩形而解者,是以聖人布教若干,[10] 應病適前,投藥不虛,其中利根之徒,觀世萬變難可同處,上求無為,如救頭然,所以者何?彼處虛寂閑靜安樂,永合虛表,澄神不動。是故說曰「如實知此者,速求於泥洹」也。
【9. 有因生善處】
有因生善處, 有緣生惡趣,
有緣般泥洹, 如斯皆有緣。
「有因生善處」者,云何為緣?所謂緣者,施、戒、聞、慧,思惟清信士威儀、出家威儀、大道人威儀,捨善行跡,是謂因緣趣道之基,是故說曰「有因生善處」也。
「有緣生惡趣」者,有何因緣?喻如有人內懷憎嫉,施心不開,犯戒殺生、不與取、……如此十惡之行不能改更,遂致墜墮,趣於三塗,是故說曰「有緣生惡趣」也。
「有緣般泥洹」者,所說泥洹,皆用賢聖真道斷諸結使,前趣無為,離此聖品則不可獲,猶如外道梵志自相謂言:「世無因緣亦無本末,有者自然而有,無者自然而無。何以知其然?猶若曠野荊棘生其棘鍼,豈有巧匠削利鍼乎?如鹿百獸群鳥樹拪,衣毛雜色,形像不同,豈復有人彩畫其體乎?論其品類受性不同,地性素濡、石性素堅,豈復有人造堅濡耶?斯皆無因緣而自然生。」如此之類執迷來久,共
【10. 鹿歸於野】
鹿歸於野, 鳥歸虛空, 義歸分別,
真人歸滅。
昔者世尊在摩竭界甘果園側因帝石室。爾時世尊以天眼清淨寂然無塵垢,見有眾群鹿遇彼獵師,懷驚愕馳,奔嶮阻之中。爾時世尊復以天眼,見有群鳥避羅高翔,馳趣虛空。如來天眼復見比丘言辯義趣,柔和暢達,尋即其夜思惟十二因緣,反覆究悉逆順本末,如來天眼亦復覩之。復見異比丘,通夜之中反覆思惟,入解脫禪定,夜將欲曉,闇復欲盡,於無餘泥洹界而般泥洹,復是如來神眼所鑑。
爾時世尊觀此義因緣所起,欲使弟子演布其教,復使正法久住於世,使後群生覩其大明,爾時世尊便說此偈:
「鹿歸於野, 鳥歸虛空, 義歸分別,
真人歸滅。」
【11. 不以懈怠意】
不以懈怠意, 怯弱有所至,
欲求至泥洹, 焚燒諸縛著。
「不以懈怠意,怯弱有所至」者,如佛契經《中阿鋡》所說,佛告比丘:「此法精進者所修,非懈怠者所修。然性懈怠不能自進,焉能巧便得至泥洹?猶如有人素性怯弱,素無兩目,豈能設意露宿?曠野多諸盜寇,路難得越,欲求度彼嶮難處者,以有健夫勇猛之士乃得自濟,安身無為;懷愚性邪意信倒見,終不得越嶮難之處。要有智慧之目,賢聖之術,然後能到無為之場。」是故說曰「不以懈怠意,怯弱有所至,欲求至泥洹,焚燒諸縛著」也。
【12. 比丘速抒船】
比丘速抒船, 以抒便當輕,
永斷貪欲情, 然後至泥洹。
昔有比丘欲渡江河,值有弊船朽故不治,是時船師報比丘曰:「道士欲有所之,可以己功,抒此儲水,船輕身全何往不剋。」爾時比丘盡其乳哺之力抒其船水,窮乃得越;至彼水岸,收攝衣服,整頓威儀,漸漸往至親近世尊,到已,頭面禮足在一面坐。如來知彼應得濟渡,是以顧眄熟視而已,非是辟支羅漢之所及也。爾時世尊便說此偈:
「比丘速抒船, 以抒便當輕,
永斷貪欲情, 然後至泥洹。」
爾時世尊告諸比丘:「汝今乃慮目前之難,乃更反懼後世之忌。船者危嶮,世之常法,權渡群生不以為惓,形如真器,純盛不淨,何不遺棄,抒穢漏病,斷婬、怒、癡,乘賢聖船得至泥洹者也。」
【13. 我有本以無】
我有本以無, 本有我今無,
非無亦非有, 如今不可獲。
「我有本以無,本有我今無」者,外道異學所見不同,各自為正,我本姓某字某,雖有而無,雖無而有,無有而自生,是故說曰「我有本以無,本有我今無」也。
「非無亦非有」者,非無者過去也,亦非有者當來也,如今不可獲者現在也。執愚之士豈離沙門梵志,行此邪徑不自改更。所以爾者,不解第一之義、泥洹之道,信於邪見,不信泥洹。是故說曰「我有本以無,本有我今無,非無亦非有,如今不可獲」也。
【14. 難見諦不動】
難見諦不動, 善觀而分別,
當察愛盡原, 是謂名苦際。
「難見諦不動,善觀而分別」者,滅盡泥洹極為微妙,無形而不可見,有為之法動轉不停,無形法者不可移轉,唯有如來、辟支佛及聲聞等,以智慧眼善觀而分別一一決了,是故說曰「難見諦不動,善觀而分別」者也。
「當察愛盡原,是謂名苦際」者,知愛根本,興病若干,於中自拔,永斷無餘,是故說曰「當察愛盡原,是謂名苦際」也。
【15. 斷愛除其欲】
斷愛除其欲, 竭河無流兆,
能明此愛本, 是謂名苦際。
「斷愛除其欲」者,愛之為病,眾患之本,以拔愛本枝葉不滋,於中自拔,永斷無餘,欲本自滅,更不復生。由愛生欲流,猶如駛河漂溺生類,億千萬眾喪其命根不得全濟,河竭之後,眾生往來無形傷害,是故說曰「斷愛除其欲,竭河無流兆」也。
「能明此愛本,是謂名苦際」者,愛為形質、欲為枝葉、癡為潤津,若彼學人思惟妙觀,能斷此者,超越苦際,是故說曰「能明此愛本,是謂名苦際」也。
【16. 見而實而見】
見而實而見, 聞而實而聞,
知而實而知, 是謂名苦際。
何以故說「見而實而見」?何以故「非見實而非見」?如復有人,若眼見色,分別色本,思惟識緣,不起想著。「非見實而非見」者,如彼愚惑之人,眼見色而生眼識,此雖見不如非見。何以故?由其眼見而興眼識故也。是故說曰「見而實而見」也。
「聞而實而聞」者,若人聞微妙之聲,不興識著,是故說曰「聞而實而聞」者也。
「知而實而知」者,如復有人分別識身,採取善根、捨棄不善根,諸垢永盡更不造新,是故說曰「知而實而知,是謂名苦際」也。
【17. 伊寧彌泥】【18. 摩屑姤屑】
伊寧彌泥, 陀俾陀羅俾,
一切毘羅梨, 是謂名苦際。
摩屑姤屑, 一切毘羅梨,
(僧貰磨,) 是謂名苦際。
昔佛世尊與四天王說法,二人解中國之語,二人不解;二人不解者與說曇密羅國語,宣暢四諦;雖說曇密羅國語,一人解一人不解。所不解者,復與說彌梨車語,摩屑姤屑一切毘利羅。時,四天王皆達四諦,尋於坐上得柔順法忍。
【19. 無身滅其想】
無身滅其想, 諸痛得清涼,
眾行永休息, 識想不復興,
是謂名苦際。
「無身滅其想」者,是身無牢,為磨滅法,是身不堅,必當離散,唯有五分法身乃謂牢固。意從想生,想興萬病,能滅其想,乃應道真,是故說曰「無身滅其想」也。
「諸痛得清涼」者,此眾生類流轉生死之海,江湖四瀆,投之無厭,斯由痛本,以受其困,眾生相殘,共相殺害,皆由於痛而致此患,唯有智者不造其痛,是故說曰「諸痛得清涼」也。
「眾行永休息」者,人之受識由行而生,行以滋長以成萬病,善行趣善,惡行趣惡,智人習行,不造行本,是故說「眾行永休息」也。
「識想不復興」者,識想流馳,興病萬端,是以聖人攝識不散,人之興識多起癡根,以三百藥滅百識,晨用百藥,中用百藥,暮用百藥,而滅識想;復以無漏聖行頂、忍之法而滅識想,是故說曰「識想不復興」也。
【20. 猗則動,虛則靜】
猗則動,虛則靜;動非近,非有樂;
樂無近,為得寂;寂已寂,已往來。[11]
有依便有動,有動便無滅,已無滅則知無厭,以知無滅則不見去、來、今,以無去、來、今則無生死,以無生死愁憂苦惱,由此苦陰生諸眾病,斯由習興,眾結纏裹。
人之修行必有所依,所謂依者,山河石壁有形之類,目所覩者皆謂依也,能滅此者乃應第一義,於第一義不見來往周旋,以無來往周旋則無生死;不解此者則興塵勞,生老病死日日滋長,從是生憂,愁惱萬端,尋之不見其緒,展轉相生成其五陰苦形,能滅此者唯有泥洹之道也。
【21. 比丘有(世)生】
來往絕,無生死,生死斷,無此彼;
此彼斷,為兩滅,滅無餘,為苦除。[12]
或有比丘有生、有實、有為,或有比丘無生、無實、無為,比丘不為無為者亦不有生,設不有生、不有實、不有為者,則因生、因實、因有為而說無為也。設當眾生無此患者,如來終不說滅盡泥洹之樂。
【22. 知生之本末】
知生之本末, 有為知無為,
生老所纏裹, 衰老甚難制。
知生之本末者,如彼契經《中阿含》所說,大愛之本末所說,佛告阿難:「若生無有生者,則不告人說生之法,下至群徒魚水之類,說龍有龍性、鬼有鬼性、天有天性、人有人性。如是,阿難!我知有生故說生矣。」是故說曰「知生之本末」也。
「有為知無為」者,無形無像,不可觀察於變易法,是故說曰「有為知無為」也。
「生老所纏裹」者,人之處世衰老則知死,二事見逼,不免其患,是故說曰「生老所纏裹」也。
「衰老甚難制」者,斯由眾行,婬欲、瞋恚、愚癡、憍慢、嫉妬、恚癡,為老病所使,由此而起,是故說曰「衰老甚難制」也。[13]
【23. 非食命不濟】(與〈14
利養品〉17偈重複)
非食命不濟, 孰能不摶食?
夫立食為先, 然後乃至道。
眾生之類悠悠在世,皆由於食,人不得食無以行道,是故說曰「非食命不濟」也。
「孰能不摶食」者,覺此非常,知食所出,審諦無疑,受者施行,非有狐疑,是故說曰「孰能不摶食」也。
食之為物,生死滓濁之法,有形則累其食,是故說曰「夫立食為先」也。
【24. 地種及水火】
地種及水火, 是時風無吹,
光焰所不照, 亦不見其實。
應化之人或憑所豪,或因有所濟,應豪貴度者不加言聲,所憑度者豁然自寤,不須師匠,謙恭卑下者自然得寤,是故說曰「光焰所不照,亦不見其實」也。
佛告諸比丘:「我知諸入非地、非水、非火、非風,所以非識、非空、非不用、非識非有想無想,非今世後世,非及日月所照處,如斯之類非緣所及。其中倒見之人求自解脫,尼揵子等自相教訓求解脫者,要當入六十肘百由延,其入此室者便得解脫。」
佛觀此義已,欲斷生死狐疑,欲遮尼揵子顛倒之想,故說此事,欲斷後世狐疑故,故說斯事。「日月不俱明,邪正不競興,此事明矣。是故,比丘!我亦不說周旋往來生死起滅,此謂苦際之本也。」[14]
【25. 非月非有光】
非月非有光, 非日非有明,
審諦觀此者, 乃應梵志行。
「非月非有光,非日非有明」者,猶如日月之光眾塵自蔽,不能廣布,宣其教命,猶若忉利天上及一究竟天,光光自照,無有日月光明,皆由曩昔積行所致,是故說曰「非月非有光,非日非有明」也。
「審諦觀此者,乃應梵志行」者,所謂梵志者,越過三界,行充德滿,故曰梵志,是故說曰「審諦觀此者,乃應梵志行」也。
【26. 端正色縱容】
端正色從容, 得脫一切苦,
非色非不色, 得脫一切苦。
有色、無色生於苦本,能脫此苦者,諸苦中得脫,是故說曰「端正色從容,得脫一切苦」。
【27. 究竟不恐懼】
究竟不恐懼, 越縛無狐疑,
未斷有欲刺, 豈知身為患?[15]
「究竟不恐懼」者,究竟有二事:一者用意究竟,二者自然究竟。心正而不畏其曲,是故說曰「究竟不恐懼」也。
「越縛無狐疑」者,斷諸結縛,永盡無餘,生死久長,輪轉五道,輪轉無際,不知慚愧恥辱之法,是故說曰「越縛無狐疑」也。
「未斷有欲刺,豈知身為患」者,夫人處世行法不同,未得斷有欲者,其事有三:一者欲有,二者色有,三者無色有。所謂欲刺者邪徑之刺,打捶而重捶,損而重損,無邊無際而不可獲,是故說曰「未斷有欲刺,豈知身為患」也。[16]
【28. 所謂究竟者】
所謂究竟者, 息跡為第一,
盡斷諸想著, 文句不錯謬。
「所謂究竟者,息跡為第一」者,所謂究竟者,法中之上無有過越,病中之重,縛著欲心永盡無餘,是故說曰「所謂究竟者,息跡為第一」也。
「盡斷諸想著,文句不錯謬」者,所謂想者,興欲是想、瞋恚是想、愚癡是想,如彼雜契經所說,佛告比丘:「瞿多當知!欲、怒、癡想,此為行本,彼諸眾想永盡無餘,亦不興想念彼欲意,所說言句終不錯謬。所以然者,行有究盡、有不盡者,是故設教訓彼後生。」是故說曰「盡斷諸想著,文句不錯謬」。
【29. 知節不知節】
知節不知節, 最勝捨有行,
內自思惟行, 如卵壞其膜。
「知節不知節」者,節為有為之行,不知節者久抱疹患,不容思惟道,六情閉塞,不通道義,是故說曰「知節不知節」也。
「最勝捨有行」者,至真、等正覺是為最勝,捨其三有,不造其行,是故說曰「最勝捨有行」也。
「內自思惟行,如卵壞其膜」者,猶若入定不定,得其定意成其道果,猶如孚乳之類,捨皮而就其形;今亦如是,捨其本行而就無漏之行。是故說曰「如卵壞其膜」也。
【30. 眾施法施勝】
眾施法施勝, 眾樂法樂上,
眾力忍力最, 愛盡苦諦妙。
「眾施法施勝」者,眾施之中,何以故說法施為勝?所謂法施者,為良為美,為無眾患,其中眾生所聞法者,心意開寤,靡不解脫。所謂財施者,一人足充,二者嫌恨,施意高下,其事不同。猶如與萍沙王說微妙之法,八萬諸天、萬二千摩竭眾生,復與釋提桓因,在石室之中說微妙法,八萬諸天皆得微妙法,諸情通達,無所罣礙,以是故說「眾施法施勝」也。所謂財施者,今日受施,明當更求,其中至求天上道者,彼人聞法,從劫至劫無有窮盡,是故說曰「眾施法施勝」也。
「眾樂法樂上」者,在俗處樂,亂想之本,至趣此正造地獄行;夫法樂者,暢達演說,問則不滯,暢達觀意,洋洋入耳。是故說曰「眾樂法樂上」也。
「眾力忍力最」者,昔有隣國之王,興兵起眾往攻敵國,左右諸臣語其王曰:「隣國興兵今來逼近,願王自備共相攻擊。」王語諸臣:「此是閑事,何必須吾公自臨敵?」賊已逼近攻伐城門,諸臣啟王:「賊今在外,明王宜當深慮斯理。」王告諸臣:「賊雖在外不足遠慮,但自營私,何慮公務?」時賊暴虐轉入城裏,左右啟曰:「賊今逼近,不審明王竟何備慮?」王告諸臣:「此事微細,何足上聞?」隣國大王轉進至殿,諸臣啟曰:「隣國之王今已見逼,不審聖尊有何思慮?」其王告曰:「我今處世變易不停,興者必衰,合會有離,宜可脫服,更改形容如乞士法,摩何自退往適深山,思惟道德可以自娛。設此暴王欲獲我身,擒殺形體者,不辭其愆。所以然者,亡國失土皆由一人,我今受死萬民無患,豈不於我有大幸乎?」時彼敵國之王歎未曾有,舉聲唱言:「善哉,善哉,大王!自古迄今未有斯比,我雖得勝未如王比,開懷大通,不顧世榮。自今已往還治本國,與王治化,共相接待如己無異。」是故說曰「眾力忍力最」。
「愛盡苦諦妙」者,愛之為本,眾結之本,學人習道,先斷愛結,然後漸進無漏道檢,是故說曰「愛盡苦諦妙」也。(《磧砂藏》卷十六終)
[1] 「兩腋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兩掖」。
[2] 「乃成道跡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及成道跡」。
[3] 「其間不容雜糅之義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其間不容不雜糅之義」。
[4] 「療患亦盡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療灸患盡」。
[5] 「不蒙瘳除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不蒙瘳降」。
[6] 「蓋不足言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益不足言」。
[7] 「信到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幸到」。
[8] 「速求於泥洹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速求入泥洹」。
[9] 「人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人人」。
[10] 「聖人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聖之」。
[11] 「猗則動,虛則靜;動非近,非有樂;樂無近,為得寂;寂已寂,已往來」,《磧砂藏》無此24字,此偈頌引自《法句經》卷2〈36 泥洹品〉(CBETA, T04, no. 210, p. 573, b12-14),偈頌與《出曜經》此段釋文並未完全吻合。
[12] 「來往絕,無生死;生死斷,無此彼;此彼斷,為兩滅;滅無餘,為苦除」,《磧砂藏》無此24字,此偈頌引自《法句經》卷2〈36 泥洹品〉(CBETA, T04, no. 210, p. 573, b14-15),偈頌與《出曜經》此段釋文並未完全吻合。
[13] 兩處「衰老」,《磧砂藏》均作「衰者」。
[14] 「佛告諸比丘:『我知諸入非地、非水、非火、非風…其入此室者便得解脫。』佛觀此義已…是故,比丘!我亦不說周旋往來生死起滅,此謂苦際之本也。」,此段文字,《磧砂藏》列於偈頌「地種及水火,是時風無吹,光焰所不照,亦不見其實。」之前。
[15] 「患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惡」。
[16] 「無邊無際而不可獲」,此段文字,《磧砂藏》列於「是故說曰」之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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