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6月28日 星期五

卷8〈6 念品〉 (CBETA, T04, no. 212, p. 649, c5-p. 654, c11)

點讀《出曜經》

 

86 念品〉 (CBETA, T04, no. 212, p. 649, c5-p. 654, c11)

1. 何憂何畏】

 念喜生憂,  念喜生畏,  無所念喜,

 何憂何畏?

昔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時,有外道梵志素少子息,唯有一子,卒便命終,晝夜追憶,不能飲食,脫衣露形,在塜啼哭,恒憶亡兒行來進止處所。是時梵志出舍衛城,到祇洹精舍至世尊所,共相問訊,在一面坐。是時世尊告梵志曰:「汝今,梵志!諸根不定,心意倒錯,有何事故乃至於是?」梵志白佛:「唯有一子,捨我命終,不能逐亡,苟存而已,諸根豈能得定意、不倒錯耶?少小養育,冀望得力,今便捨我無常,[1] 心意懊惱,不能去懷。自死已來,晝夜追憶,不離食息,脫衣露形在塚啼哭,恒憶行來進止處所。」世尊告曰:「如是,梵志!如汝所言,皆由恩愛生愁憂苦惱。」梵志白佛:「不如瞿曇所說。世人恩愛皆生歡樂。」

時彼梵志聞佛所說,亦不然可,即從坐起,儼頭而去。道經戲村,見有二人對坐博戲。梵志見已,便興斯念:「夫人處世高才智慧,博古覽今,敷於幽奧,無有出此博戲之人。我今可以瞿曇所說向彼二人宣耶?」時梵志即向二人說瞿曇所說言教,時彼戲人謂梵志曰:「如是,如是,如汝所言,恩愛合會,皆生歡樂。」梵志心自生念:「我之所念,與彼不異。」即從坐起,歡喜踊躍,涉道而去。

如是展轉聞波斯匿王,時波斯匿王語末夫人曰:「卿頗聞瞿曇沙門所說,恩愛合會皆生愁憂苦惱耶?」夫人白王:「如王所說,恩愛合會皆生愁憂苦惱。」王告夫人:「汝是瞿曇弟子,瞿曇是汝師,豈得不說『恩愛合會生愁憂苦惱』耶?末利當知!恩愛合會皆生歡樂,喜情內發,共相娛樂,何以故說生愁憂苦惱耶?」是夫人前白言:「願聽微言,以自陳啟,若見聽者,敢有所宣。」王報夫人:「恣汝所說。」

夫人白王:「云何,大王!頗念婆耆利王女不耶?復念流離大將軍不?復念禹翅剎夫人不?」王告夫人:「我甚愛念婆耆王女、流離大將軍、禹翅剎夫人,不去心懷斯須頃。」夫人白王言:「云何,大王!斯諸人等設當變易,各就後世,當有愁憂苦惱不耶?」王告夫人:「彼等諸人變易遷轉,甚懷憂愁,痛切叵言。」夫人白言:「王念愛我不?」王報夫人:「甚愛於卿。」夫人白言:「設我遷轉,變易不住者,王復當愁憂不?」王告夫人:「甚懷愁憂,不去食息,心意倒錯,或成狂病。」「云何,大王!頗念迦尸拘薩羅國界人民不?」王報夫人:「甚愛敬念。所以然者,如我今日五樂自娛,皆由拘薩羅國界人民,得此歡樂。」「云何,大王!若使拘薩羅國界人民變易遷轉,當生愁憂苦惱不耶?」王告夫人:「若無彼人民則無我身,那得不生愁憂苦惱乎?」「如今大王以自證明,恩愛離苦、怨憎會苦。如來所說,正謂此義耳。」

時波斯匿王心開意悟,即勅夫人:「自今已後,我為瞿曇弟子,瞿曇為我師。我今,末利!遙歸命瞿曇沙門,歸命法,歸命比丘僧,盡我形壽不復殺生。」是故說曰「念喜生憂,念喜生畏;無所念喜,何憂何畏?」

「念喜生畏」者,人得疾患,瞻養病者恒生憂畏,恐病不差。或欲至他方、或為王使、或入海採寶,家人畏懼,恐行不全濟。家人諫諭:「家有餘財,足畢命生活,何為遠涉艱難、採致貴貨?設汝去者,兩頭俱衰,或行安住衰、或行衰住安。」是故說曰「念喜生畏」也。

「無所念喜,何憂何畏」者,云何?設無所念喜,能除欲愛。何以故?以其欲界憂根堅固,掘根甚難,是故說曰「無所念喜,何憂何畏」。有憂則有畏,無憂何有畏耶?憂盡則畏盡,五滅十八滅,此之謂也。

2. 遂捨狂惑】

 念喜生憂,  念喜生畏,

 念喜已離,  遂捨狂惑。

昔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時有梵志大種稻田,唯有一子在田守衛,時天大雹雨,傷殺稻子并殺其兒。時彼梵志心懷苦惱,馳走城市,倮形露跣,不避豪賤,展轉以次到祇洹精舍。

然彼梵志應得受化,如來玄鑒知應得度,即化祇洹門外盡為稻田,復作化人如梵志子。梵志見已,意即開悟,稻田、我子今故存在,橫自勞苦在外馳走。心意還定,不復狂惑,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是時如來見彼坐定,諸佛世尊常所說法,苦、習、盡、道四諦真如,盡為彼梵志一一說之,逆順三昧:空、無相、願一一分別,[2] 使彼梵志豁然大悟,諸塵垢盡,得法眼淨。彼已得法、成法,無虛妄法、無狐疑法,自處如來眾無所畏法,即從座起,禮如來足:「自今已始受三自歸,歸命佛、歸命法、歸命比丘僧,盡形壽不復殺生。」是故說曰「念喜已離,便捨狂惑」。心意還正,皆由佛力,不遇佛者,則不成辦。

3. 夫人懷愁憂】

 夫人懷愁憂,  世苦無數端,

 斯由念恩愛,  無念則無畏。

「夫人懷愁憂」者,眾生之類晝夜愁憂,相對號哭,或時失性,遂致狂惑,皆由恩愛戀慕所致,是故說曰「夫人懷愁憂」也。

「世苦無數端」者,衣不蓋形,食不充口,顏色萎黃,身體垢坌,五親分離,廢諸伎術,皆由恩愛致此災患。人在世間遇諸苦惱,亦由恩愛不能捨離,是故說曰「世苦無數端」也。

「斯由念恩愛」者,生死久長,苦本難尋,愚者處中不自覺知,人相戀慕非徒一類,或念父母、兄弟、宗親、知識、死者、生者;於中興念,追號啼哭,是故說曰「斯由念恩愛」也。

「無念則無畏」者,人去想念,無所戀慕,則無愁憂苦惱。有家憂家、有財憂財,有車乘鞍馬則憂車乘鞍馬,無車乘鞍馬則無所戀。無想念者何者是?所謂欲愛盡人,永斷無餘。何者斷欲愛人?所謂徑取阿那含,不由二道,是謂斷欲愛人,無有想念,永處究竟,不還欲界。凡夫愛未盡,雖獲五通,不離三有,若失神足,恚怒隆盛,彈指之頃還墮惡趣,方當經歷劫數,乃還復身。是故說曰「無念則無畏」也。

4. 是故不生念】

 是故不生念,  念者是惡累,

 彼則無諸縛,  無念無不念。

「是故不生念」者,人生世間,由念生恩愛、由念變易,諸有愁憂苦惱皆緣念而生,是故說曰「是故不生念」也。

「念者是惡累」云何?猶世有狂夫,身抱困病,以其病故,或殺五生、或殺百生,以救病者,謂蒙瘳降,不知病者受罪無數。或有病人殺人祠祀,[3] 亦望救命,正使病人藏置百重鐵籠裏者,於一重間盡安衛守,共相括證,不聽司命來錄死者,此事不然,皆由恩愛致此災變。或復有人知親別久,遠來歸家,念彼人故,殺害蟲獸不可稱計,共相慶賀,以積殃禍之根。是故說曰「念者是惡累」也。

「彼則無諸縛」者,所謂縛者,羈絆人神,不至無為,如契經所說,夫人染著,愛心未盡者,有緣有因所趣生處,或彼終生此,有因有緣繫所繫、縛所縛、結所結。猶如智人及智弟子,若能作華鬘,先作長繩為本,因上織華鬘,以花為緣得成華鬘。愛心未盡者亦復如是,有緣有因所趣生處,彼終生此,有緣有因得果證之人,不復經此諸縛之難,是故說曰「彼則無諸縛」。

「無念無不念」者,以離惱熱,念而無恩,愛無為樂,遊戲第一義,是故說曰「無念無不念」。

5. 念為求方便】

 念為求方便,  非義未設權,

 權慧致大義,  自致第一尊。

「念為求方便」者,欲得修習無上智慧,分別深義,無有欺詐,已成此慧,終已無亂,是故說曰「念為求方便」也。

「非義未設權」者云何?非義與此深義亦不相應,令人墮惡,不興善根,為諸智人所見嗤笑。若能改已往失者,令作將來福也,便為天人所嘆譽,權得消咎舋於當時,殖善本於來世,是故說曰「非義未設權」也。

「權慧致大義」者云何?與善知識從事,教人正見,不順邪業,亦復不習外道異術、承受其義。所謂義者,無漏慧義、禪義、觀義,是故說曰「權慧致大義」也。

「自致第一尊」者,諸佛世尊奉持禁戒,不放逸人執心牢固,不入邪聚,恒以禁戒訓誨眾生常求三業,是故說曰「自致第一尊」也。

6. 莫與愛念會】

 莫與愛念會,  亦莫不念俱,

 愛念不見苦,  不念愛憂慼,

 於中生愁慼,  消滅人善根。[4]

「莫與愛念會」者,昔有二人共相愛敬,不能相離,行則俱進,食則同甘。中共離別,各在異處。後復追憶,思共相見,屢遣信喚,欲得同處。「卿若不來,益吾愁矣。」此人怨家與彼人親親,彼其來喚,寧可共赴其命耶?遂便從命,相與共往,[5] 別久相見,內懷歡喜,見彼怨家,情憤不悅,在其隱處親親議言:「奚復與我怨家遊止同行?我不喜見。」得此言訖,愛著偏多,便共俱還。其後思想,復遣信喚,如是再三,復語親親:「何故與彼人遊處耶?」其人報曰:「愛至待厚,退忘來言。」即復報曰:「思見所歡,復遇惡緣,我今何為乃爾戀著親親,兩不相適耶?」即便捐家妻息,出家學道。

復有一人唯有一子,為羅剎鬼所持,晝夜憂念,不能捨離。時羅剎鬼全舉小兒詣鬼住處,經十餘日。彼人不見其子,晝夜憂念,死而復穌。羅剎鬼復將兒還,父見兒喜,不能自勝,終日抱弄,視無厭足,若見羅剎復懷愁憂,衣毛為竪。復經十日,羅剎鬼復將小兒還詣鬼國,父後追憶,不離食息;如是數反,遂成憂疾。其父思惟:「人生憂惱其苦萬端,我今宜可捨家為道。」即便出家得在道次。爾時世尊欲度彼人等,示現權慧,安處無為,在大眾中而說此偈:

「莫與愛念會,  亦莫不念俱,

 愛念不見苦,  不念愛憂慼,

 於中生愁慼,  消滅人善根。」

世尊說曰:「恩愛猶尚不可戀慕,況非恩愛而可親近?」時二比丘內自思惟:「如來所訓,正為我等,宜自謹慎,修無上梵行。」晝則經行,夜則坐禪,未經旬日即獲道跡,身能飛行,眼能徹視,六通清徹,無所罣礙。於如來佛法為有反復,咄嗟恩愛不可恃怙,諸結使盡,得羅漢果,善哉福報,如影追形;福業冥報,如油津衣,身自衰喪,罪福不朽。

7. 愛念就後世】

 愛念就後世,  朋友知親多,

 長夜愁憂思,  念離甚為苦。

「愛念就後世」者,父母、兄弟、姊妹、中表,及諸知識男女大小,從今世至後世流轉不停,是故說曰「愛念就後世,朋友知親多」也。

「長夜愁憂思」者,啼泣號哭,蓬頭亂髮,搥胸懊惱,是故說曰「長夜愁憂思」。

「念離甚為苦」者,恩愛已離,或在他方、或復命終,所求不得,所念不從,是故說曰「念離甚為苦」。

8. 念色善色容】

 念色善色容,  天身而別住,

 極樂而害至,  為死王所錄。

「念色善色容」者,昔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世尊告諸比丘:「上空界有天名『歡樂過差』,展轉共集,作倡伎樂,終日無厭。由其歡樂過差故,[6] 從彼命終今生此間。比丘當知,復有天名曰『喜笑』,展轉共集,舉聲大笑,終日無厭,以其喜笑過差故,[7] 從彼命終來生此間。」是故說曰「念色善色容」也。

「天身而別住」者,晝夜戲笑,不計無常對至,謂為受天之福無有窮已。

「極樂而害至」,作倡伎樂,舉聲大喚,皆是害本,皆當捐棄。

壽非久保,便為死王所攝,隨形料簡,科量罪福,分別善惡,重罪付鑊湯、輕付鬲子,平正如水,齊量如概。是故說曰「為死王所錄」也。

9. 若人處晝夜】

 若人處晝夜,  消滅念愛色,

 自掘深根本,  不越死徑路。

「若人處晝夜」者,專精一意,斷欲界欲愛,永盡無餘,晝則精勤,夜則諷誦,是故說曰「若人處晝夜」也。

「消滅念愛色」者,已滅已盡,度有至無,無復恚怒,是故說曰「消滅念愛色」也。

「自掘深根本」者,或時掘念根、或掘愛根、或掘戀慕宗親縛著之根,著勇猛服,執智慧钁,掘三毒根永使不生,是故說曰「自掘深根本」也。

「不越死徑路」者,愛著田業、財寶、七珍,皆為死徑。心意戀著,初不捨離,亦是死徑。當求方便,超越死路至不死處,是故說曰「不越死徑路」也。

10. 不善像善色】

 不善像善色,  愛色言非愛,

 苦謂為樂想,  放逸之所使。

「不善像善色」者,善者意所貪樂,終日翫習而不捨離,為人稱譏。如此眾善除捨遠離,為智者所譏、為智者所棄、為智者所責,是故說曰「不善像善色」也。

云何「愛色言非愛」?愛者無欺無詐,令人憂惱,所欲不果,遂生愛戀,是故說曰「愛色言非愛」。

云何「苦謂為樂色」?樂者身中諸根寂靜不亂,志性安和,不興亂想,亦能使人生眾苦惱,先歡而後憂,是故說曰「苦謂為樂想」。

「放逸之所使」者,放逸之人心不常定,與諸五親共相娛樂,生欣怒心,放意自恣,是故說曰「放逸之所使」也。

11. 樂為惡根本】

 夫欲自念者,  不與惡共居,

 此則難獲得,  樂為惡根本。

「夫欲自念」者,若人欲自愛身,當先愛彼,不由此愛,傷害生命,是故說曰「夫欲自念者」也。

云何「不與惡共居」?人居世間多諸畏懼,與惡從事,遂積重罪,「不與惡共居」者,身、、意常清淨,是故說曰「不與惡共居」也。

「此則難獲得」者,不修善本、不教一切眾生立於根門,亦復不能廣化未悟,是故說曰「此則難獲得」也。

「樂為惡根本」者,夫行惡人終無有樂,心在殺害,不善本,是故說曰「樂為惡根本」也。

12. 智者宜自悟】

 夫欲自念者,  善宜自守護,

 猶如防邊城,  深塹固乃牢,

 失三離三者,  智者宜自悟。

「夫欲自念者」,猶如邊城常當守護,自防護身亦復如是,或畏外寇來入境內,復恐目下私竊叛逆,復畏內人與外情通。內心城者亦當如是,常當三事防護,恐外結使賊來入境內,復畏心所念法與外塵同。內不思惟校計塵勞,心城危險難守難護,多諸恐畏。守護堅牢,無有恐懼;心城亦如是,守護牢固,無有恐懼。是故說曰「夫欲自念者,善宜自守護,猶如防邊城,深塹固乃牢,失三離三者,智者宜自悟」也。

13. 內外悉牢固】

 夫欲自念者,  藏而使牢固,

 猶如防邊城,  內外悉牢固。

昔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是時世尊告諸比丘:「若邊城境郭七業成就,四食充實,易護易滿,外寇欲來攻者終不能得,除其內人與外通也。

云何邊境七業成就?於是邊境,鹿角外防,牢固不可移動,是謂邊城初業成就,外寇不能得壞。復次,邊城掘塹深廣,修飾極妙,是謂邊城二業成就,外寇不能得壞也。復次,邊城造其却歒以俟戰鬪,是謂邊城成就三業,外寇不能得壞。復次,邊城戰具備足,弓弩機關、飛輪水道、鎔鐵礧石[8] 戈矛利矟、內備退道,是謂邊城成就四業者外寇不能得壞。復次,邊城四面安四種軍,象軍、馬軍、車軍、步軍,除其內人與外通者,是謂邊城成就五業,外寇不能得壞。復次邊城瞻守門戶,持時曉夜,解知號令即別善惡,識者聽入、不識者不聽入,是謂邊城成就六業,外寇不能得壞。復次,邊城高峻,內外剗治,除其內人與外通者,是謂邊城成就七業,外寇不能得壞。

云何邊城裹四食充滿,外寇不能得攻?復次,邊城饒薪多水,除其內人與外通者,是謂成就初食,外寇不能得其便。復次,邊城豐饒穀米,庫藏充滿,除其內人與外通者,是謂邊城成就二食,外不寇能得便。復次,邊城饒稻、麥、豆,除其內人與外通者,是謂邊城成就三食,外寇不能得其便。復次,邊城饒諸熟食,油酥、脂膏、魚脯、乾肉,是謂邊城成就四食。」

佛說此偈,內外牢固,姦宄寇賊不得其便。是故說曰「猶如邊城內外牢固,常當專意,內無色想除外色,外無色想除內色,內外無色想除內外色也。

14. 當自防護】

 當自防護,  時不再遇,  時過生憂,

 墜墮地獄。

「當自防護」者,執心不亂,諸根寂定,自見生死災害熾然,修諸善法,知泥洹城清涼無為,防護穢濁心垢之惱,是故說曰「當自防護」。

「時不再遇」者,於億千萬劫乃遇一良時,雖復遭遇,或前、或後,或生中國,與賢聖相遇,諸根不缺,宿種功德,遭值佛世,汝等宿緣堪任斷結,越次取證,盡諸有漏,成無漏行。是故說曰「時不再遇」。

「時過生憂」者,從無數劫積善所致,乃遇良時;良時已過,悔無所及。有八事中間不得向王有所陳啟。云何為八?王遭喪艱,[9] 不得有所陳啟;王身遇熱患,不得有所陳啟;王飢未食,不得有所陳啟;王入深宮,不得有所陳啟;王或入庫藏、或侵他境,不得有所陳啟;王或與鼎臣共議,不得有所陳啟;有人發舉陰謀之事,不得有所陳啟;王獨坐靜默,意有所規,不得有所陳啟。俗間八事有所禁忌不得自宣。

今此內法亦復如是,在八無閑不得興發善心。云何為八?或遭喪艱,[10] 親族死亡,不得興發善心。在八地獄十六鬲子,刀山、劍樹、火車、爐炭,受諸苦惱,身爛心焦,於其中間不容善心念道。或在餓鬼,腹如泰山,縱廣數十由延,咽如細鍼長數十丈,一寸千隔,[11] 爾時意荒,心念飲食,於其中間不容善心念道。若生六天,一男服飾百億莊嚴,[12] 食以甘露,玉女圍繞,視東忘西、視右忘左,如數疾輪無有端緒,於其中間不容善心念道。若生邊地夷狄之中,無佛、法、眾,不聞三法之音,語不真正,心無篤信,生在邪見,或生長壽天,於其中間不容善心念道。或生中國,手脚不具,六情不完,或聾盲瘖瘂,於其中間不容善心念道。或生佛後五無間處,於其中間不容善心念道。若佛興出於世,其人在邪見家,不信三寶,與顛倒相應,於其中間不容善心念道。是謂八不閑處,善不與惡俱、惡不與惡善俱。

佛告比丘:「如我今出現於世,如來、至真、等正覺,十號具足,敷演道義,上、中、下善,志趣滅度,度未度者。」是故說曰「時過生憂,墮地獄中」。

15. 遍於諸方求】

 遍於諸方求,  念心中間察,

 頗有斯等類,  不愛己愛彼,

 以己喻彼命,  是故不害人。

「遍於諸方求」者,心念十方,何等眾生不畏死?不懷恐懼?復有何等眾生不念樂?不患苦?復有何等眾生,具一切眾行而自娛樂?是故說曰「遍於諸方求」也。

「念心中間察」者,心常憶念行業之本,行業有二種:一者淨觀,二者不淨觀。智者淨觀,不智者不淨觀。是故說曰「念心中間察」也。

云何「頗有斯等類」者?若大若小、若好若醜,各自有性,彼彼自相念,如念己身無異,是故說曰「頗有斯等類」也。

「不愛己愛彼」者,人之受形,四大俱等;命根一類,無有高下。彼命、此命俱終變易,是故說曰「不愛己愛彼,以己喻彼命,是故不害人」也。

16. 一切皆懼死】

 一切皆懼死,  莫不畏杖痛,

 恕己可為譬,  勿殺勿行杖。

「一切皆懼死」者,五道眾生迴轉四流,皆畏楚毒,自護已命。世尊說曰:「若欲護己者,不當行楚毒。」世間狂夫橫生罪業,或以刀杖共相傷害,戲笑為惡,號哭受痛,懷毒陰謀,禍及門族,是故智者絕禍於未生,資福於無形。是故說曰「一切皆懼死,莫不畏杖痛,恕己可為譬,勿殺勿行杖」。夫行殺者,生輒短命,是故汝等當避於殺也。

17. 譬人久行】

 譬人久行,  從遠吉還,  親厚並安,

 歸來喜歡。

昔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時舍衛城裏有人名曰鍾磬,宗族五親不可稱限,己身貧匱,乏諸財產,衣不覆形,食不充足,五親相見皆低頭而過。[13]

鍾磬自念:「吾宿少福,生不遇時,自知貧困,五親離薄。出則為人所笑,入則為妻兒所責。寧出此國,造他方土,死活由天,安知餘事;正使處他國土,寧彼死亡,不在此求活。」

時彼鍾磬即出國界,適他邦域,賣傭客作,勤力生活。憶本窮悴,為五親所薄,晝夜勤勤,不暇食息。漸漸積財無數,金銀珍寶,車璩馬瑙,珊瑚虎珀,駱駝驢騾,及以車輿載致珍寶歸還本國。

諸五親聞鍾磬多獲珍寶還來歸家,盡出迎逆。與家別久,亂髮鬚長,衣裳垢坌,步負錢財,五親不識而問曰:「鍾磬今為所在?」鍾磬報曰:「乃在於後,斯須自到。」五親留待,復問後人鍾磬所在。後人報曰:「鍾磬最在前。」如是經久不見鍾磬。鍾磬但言在後,後人復言在前,遂欲至家不識鍾磬。

時諸五親捉鍾磬奴指示鍾磬,五親得與相見。「與卿別久各不相識,人存形變乃至於斯。今我五親故來迎卿,何為面欺,故言在後?」鍾磬報曰:「我非鍾磬,後車載寶貨乃是鍾磬。曩昔貧悴,為諸五親所見輕忽,對面相見,低頭而過。汝今何為求於鍾磬?」五親報曰:「我等接遇卿者,今日何由得致此財?」

雖爾,五親不多如本不及,[14] 盡往城外共相問訊,沐浴澡洗,更著新衣,入城歸家。至明清旦辭五親:「違遠如來日久,欲往禮覲問訊。」諸親報曰:「我等亦欲隨從。」是時五親相將,共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爾時世尊見眾坐已定,便說斯偈:

「譬人久行,從遠吉還,

 親厚並安,歸來喜歡。」

爾時鍾磬及諸五親,歡喜踊躍,善心生焉,即起長跪,請佛及僧至家設供。如來默然受請。明日時到,著衣持鉢,比丘僧眾前後圍繞,往造磬家各各次坐。鍾磬手自斟酌,行甘饌飲食,食訖行水,更取小坐在如來前,而受呪願。

18. 好行福者】【19. 起從聖教】【20. 近與不近】

如來說偈:

「好行福者,  從此到彼,  自受福祚,     如親來喜。

 起從聖教,  禁制不善,  近道見愛,  離道莫親。

 近與不近,  所往者異,  近道昇天,  不近墮獄。」

爾時鍾磬及諸五親,聞佛所說心開意悟,即於坐上得盡信之法。

21. 樂法戒成就】

 樂法戒成就,  誠信樂而習,

 能自勅身者,  為人所愛敬。

「樂法戒成就」者,眾生之類習於法教,修諸善法。「戒成就」者云何?若有眾生奉持禁戒,無毫釐失,持此戒福,復生梵天受福無窮,此則缺戒、不奉禁律,何以故?由其摸貿天福故。[15] 若復有人奉持禁戒,毫釐不失,持禁戒福不求生天為梵身帝釋,不求作魔王,不求作轉輪王典四天下,我今持戒之福求於無上等正覺,是謂名為「戒成就」。是故說曰「樂法戒成就」也。

「誠信樂而習」者,執信堅固,常樂修習,心不恐懼亦無亂念,一一篤信,所行真實,常處有記,不處無記,出言至誠,不說彼此,是故說曰「誠信樂而習」。

云何「能自勅身者」?夫行善者自為己身,以物惠施,自受其福;奉持禁戒,捨放逸意,求於濟神,為後世作橋梁。論經說義,廣採異同,亦為己身,是故說曰「能自勅身者」也。

「為人所愛敬」者,執行之人所遊方域,為人所敬,歎說其德。福由人弘,名稱外被,是故說曰「為人所愛敬」也。

22. 為人所愛敬】

 為人所愛敬,  皆由己所造,

 現世得稱譽,  後生於天上。

「為人所愛敬」者,人之行全則名顯外來,為數千萬人所見尊奉,言從語用,為人摽首[16] 斯由積行無虧損故,是故說曰「為人所愛敬」。

「皆由己所造」者,人修善行,求免厄難,受人信施衣被、飲食、[17] 床榻臥具、病瘦醫藥,則不損耗。於禁律法,內有真誠,外能消化,是故說曰「皆由己所造」也。

「現世所稱譽」者,為天人所歎,德可敬、可貴,所遊之方無所罣礙,是故說曰「現世所稱譽」也。

「後生於天上」者,身壞命終,生善處天上七寶殿堂,受福自然,是故說曰「後生於天上」。

23. 教習使稟受】

 教習使稟受,  制止非法行,

 善者之所念,  惡者當遠離。

「教習使稟受」者,在於法功德中教授正法,隨彼所須而演其教,是故說曰「教習使稟受」。

「制止非法行」者,非法行者人所憎惡,多興亂念,眾惡之源,令人墮地獄、餓鬼、畜生,是故說曰「制止非法行」也。

「善者之所念」者,修善之人善德具足,終不使人至於惡道,是故說曰「善者之所念」也。

「惡者當遠離」者,惡知識者即是惡也,行不至要,動與惡俱,心中所念以惡為首,是故說曰「惡者當遠離」也。

24. 善與不善者】

 善與不善者,  此二俱不別,

 不善生地獄,  善者生天上。

「善與不善者」,各自別異:一者妙,二者非妙;一者定,二者亂;一趣善道,二趣惡道;一得善譽,二致誹謗。是故說曰「善與不善者」也。

「此二俱不別」者,從此人間終,亦從行地死,從此造業而致來變,是故說曰「此二俱不別」也。

「不善生地獄」者,惡知識人修不善行,己所施為,亦欲使人同己,是故說曰「不善生地獄」也。

「善者生天上」者,所謂四雙八輩十二賢士,修善本、遊虛無,不樂世煩,是故說曰「善者生天上」也。



[1] 今便」兩字,《磧砂藏》與「宋、元、明藏」作「今更」,《大正藏》與《趙城金藏》作「今便」。

[2] 空無相願」四字,即指「空、無相、無願」三三昧,《大正藏》作「空無想願」,《磧砂藏》、《趙城金藏》與「宋、元、明藏」作「空無相願」。

[3] 殺人祠祀」四字,《大正藏》、《趙城金藏》作「殺生祠祀」,《磧砂藏》與「宋、元、明藏」作「殺人祠祀」;應以「殺人祠祀」為是。

[4] 消滅人善根」五字,《大正藏》、《磧砂藏》作「消滅人根原」,《趙城金藏》作「消滅人根源」,依《法集要頌經》作「消滅人善根」。《法集要頌經》15 愛樂品〉:「莫與愛念會,亦莫不念俱,念愛不見苦,不愛念憂慼,於中生愁慼,消滅人善根。」(CBETA, T04, no. 213, p. 780, a4-6)。下文「消滅人善根,亦同。

[5] 共往」,《趙城金藏》作「共住」,《磧砂藏》與《大正藏》作「共往」。

[6] 由其歡樂過差故」七字,《大正藏》、《磧砂藏》與《趙城金藏》作「由其歡樂過故」六字,校勘者依文意校改。

[7] 以其喜笑過差故」七字,《大正藏》、《磧砂藏》與《趙城金藏》作「以其笑過差故」六字,校勘者依文意校改。

[8] 「礧石」,《大正藏》作「雷石」,《趙城金藏》作「(-石*力)石」,「元、明藏」作「礓石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(石*壘)」。《一切經音義》卷74作「礧石」(CBETA, T54, no. 2128, p. 788, a17),今依《一切經音義》。

[9] 喪艱」,《趙城金藏》與《大正藏》作「喪難」,今依《磧砂藏》與「宋、元、明藏」作「喪艱」。

[10] 喪艱」,《趙城金藏》與《大正藏》作「喪難」,今依《磧砂藏》與「宋、元、明藏」作「喪艱」。

[11] 千隔」,《趙城金藏》與《大正藏》作「千鬲」,今依《磧砂藏》作「千隔」。

[12] 一男」,《磧砂藏》與「宋、元、明藏」作「一界」,今依《趙城金藏》與《大正藏》作「一男」。

[13] 低頭」,《趙城金藏》、《大正藏》與「宋、元、明藏」作「伭頭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顰頭」。《龍龕手鑑˙人部》作:「」字與「低」字通。下文「低頭」亦同。

[14] 」,《趙城金藏》、《磧砂藏》與「宋、元、明藏」作「」,《大正藏》作「」。

[15] 摸貿」,《磧砂藏》作「橫貿」,《大正藏》作「摸質」,「元、明藏」作「撗貿」,今依《趙城金藏》作「摸貿」。

[16] 摽首」,「明藏」作「標首」,《大正藏》、《趙城金藏》與《磧砂藏》作「摽首」。

[17] 飲食」,《趙城金藏》、《大正藏》作「飯食」,依《磧砂藏》與「宋、元、明藏」作「飲食」。